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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踪甲型H1N1流感

yangguangyule 2010-12-13 17:07:28 总第052期 放大 缩小

□文/徐超 于达维(《财经》)

与甲型H1N1流感病毒的第一轮战斗尚未结束,人们已经开始担心它可能发起第二轮攻击。

2009年5月6日,中国卫生部党组书记、副部长张茅在一次视频会议上强调,疫情可能在今年秋冬季出现第二波暴发,病毒毒力亦不排除有增强的变异可能,中国应做好充分准备。

熟悉历史的专业人士很容易将2009年甲型H1N1流感,与夺走数千万人生命的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联系在一起。后者的撒手锏正是两轮攻击。

“1918年大流感的第一波暴发比较温和。”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陈冯富珍,此前在向联合国大会通报甲型H1N1流感最新情况时指出,“当它卷土重来时,凶险了很多。”

特异甲型H1N1

这次甲型H1N1流感病毒,在结构上与传统的H1N1猪流感病毒有明显不同,它的人际传播能力强了许多,所幸还没有在其内部发现高致病性的基因序列。

在此次甲型H1N1流感暴发之前,出现过人感染猪流感病毒的一些零星事件。其中,在美国新泽西州一个兵营暴发的一起疫情最为著名。1976年,这个兵营有200多位士兵感染猪流感,并且有一人死亡。

 中国国家流感中心原主任郭元吉教授及其同事,早在20世纪80年代初就开始关注人类感染猪流感的问题。在1992年的《疾病监测》杂志上,郭元吉等人以“我国首例猪型流感(H1N1)病毒感染”为题,报告了发生在北京的一起事件。

1991年11月,北京某16岁的中学生出现发热等症状,曾去医院就诊,半个月后恢复正常。对其血清进行的抗体检测提示,可能与猪型(H1N1)病毒感染密切相关。但由于当时中国的流感监测系统比较薄弱,采集血清时患者已恢复正常,无法进行病毒分离工作。这也就成了一桩没有结果的公案。

香港大学医学院微生物学系教授管轶透露,香港在1999年和2002年,都出现过人感染猪流感的案例。

美国的较早记载也表明,猪流感病毒已经获得了在人与人之间传播的能力。1988年,美国一位32岁的怀孕妇女去参加猪展时,被感染猪流感病毒,并在八天后去世;与她有过密切接触的医务人员中,至少有一人被感染,并出现轻微症状。

不过,这次甲型H1N1流感病毒,在结构上与传统的H1N1猪流感病毒有明显不同。

经过千年的进化,流感病毒已经能够感染马、狼、老虎、海豹,甚至生活在北极的鲸等几十种动物。流感病毒可分为甲、乙、丙三种类型,其中最常见的是甲型流感(又名“A型流感”)病毒。

造成1918年大流感的就是一种H1N1病毒。1918年以后,H1N1在人群与猪群中分别进化,可分别称之为人H1N1和猪H1N1。香港大学管轶教授表示,将其比做两个孪生兄弟也好,或者说成两个不同的后代也好,反正它们的差距是越来越大,人群中自然也就普遍不存在对猪H1N1病毒的免疫力。

而此次新型的甲型H1N1流感病毒与猪H1N1病毒的关系最为密切。世界卫生组织和美国疾控中心公布的基因序列信息显示,这种新病毒同时包括北美和欧亚猪流感病毒、人流感病毒,以及禽流感病毒等的基因序列。有人据此称,这是一种新的杂交病毒,但也有人主张,仍应属于猪流感病毒的范畴。

管轶教授认为,争论甲型H1N1流感病毒是一种新的猪流感病毒,或是一种新的杂交病毒,已经没有意义。最重要的是,这个病毒之所以造成目前的局面,肯定是经过了多重、多次和反复的基因重配。

英国爱丁堡大学安德鲁·拉姆鲍特(Andrew Rambaut)和香港大学盖文·史密斯(Gavin Smith)等人组成的一个国际研究团队,已经在网站上公布了甲型H1N1流感病毒的初期分析结果。这个研究团队估计,早在2009年初,甚至是更早,甲型H1N1流感病毒就已经形成。

目前,各国科学家仍在对甲型H1N1流感病毒的起源和演变进行深入分析。一个显而易见的现象是:新的甲型H1N1流感病毒比猪流感病毒的人际传播能力强了许多。这一波疫情中,多位墨西哥患者成为了病毒传播者。5月5日,世界卫生组织召开的一次科学会议还证实,也有美国患者将病毒传给了其他人。

所幸的是,与近年来开始流行的H5N1高致病性禽流感病毒毒株相比,甲型H1N1流感病毒毒株中还没有发现那些高致病性的基因序列。

变异的可能性

甲型H1N1流感还会继续演变。科学家们担心,如果甲型H1N1流感病毒与H5N1人禽流感病毒发生基因重配,就可能产生一种兼具高传播能力和高死亡率的流感病毒新毒株。

其实,流感本来就是一种可以致命的疾病。以总数论,全球每年季节性流感的死亡数以万计,远远超过此次甲型H1N1流感的死亡人数。不过,一种新的病毒总是让人担心。因为新的病毒在经过不断进化后,突然发力,往往具有更大的不确定性,会让人类猝不及防。何况就局部而言,此次甲型H1N1流感的病死率还是相当高的。

流感病毒遵循着优胜劣汰的生存准则。正如大多数雄性动物总是趋向于拥有更多后代,流感病毒则不断向着“能够在更多物种间稳定存在”这一目标迈进。

生活在非洲大草原的瞪羚,只有跑得更快,才能躲过猎豹这种敏捷的捕食者。流感病毒的捕食者就是人类、猪或者禽等宿主体内的抗体。只有病毒的变异速度超过抗体,才能攻陷宿主的免疫系统。

到目前为止,甲型H1N1流感病毒已经显示出更强的传播能力。SARS病毒通常是在患者出现症状以后才具有传播能力,而一部分被甲型H1N1流感病毒感染的人,尽管没有症状,仍然会将病毒传染给他人。

与此同时,甲型H1N1流感还会继续演变。由于甲型H1N1流感病毒与猪的关系很密切,科学家们的担心也就更深了一层。

这是因为,在流感病毒的传播中,猪扮演着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它是各种病毒的“混合器”和“贮存器”。

如前所述,禽流感、人流感以及猪流感可能包含不同的甲型流感病毒亚型。比如,当来自两个病毒的多个基因片段,同时挤在猪细胞内完成复杂的病毒复制工序时,各基因片断出现“张冠李戴”的小纰漏实属难免。

香港大学医学院微生物学系教授管轶表示,这些“张冠李戴”的小纰漏正是他的忧虑所在。他和一些同行最担心的是,具有高传播能力的甲型H1N1流感病毒,与高致死率的H5N1人禽流感病毒发生基因重配。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统计,截至2009年4月23日,全世界共有421例人感染高致病性H5N1人禽流感病毒病例,病死257例,病死率达61%。因此,如果甲型H1N1与高致病性H5N1组合,就可能产生一种兼具高传播能力和高死亡率的流感病毒新毒株。

当然,在广东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研究员黄平看来,流感病毒重配之后,会存在多种可能,比如病毒的传播能力以及致病性都变弱。但谁也无法排除最坏的那种排列组合。

新危险来自何方

需要担心的不仅是眼前的甲型H1N1流感。更重要的是,甲型H1N1流感病毒将如何演变,以及H5N1禽流感,或者是其他类型的流感病毒,是否有可能进化为某种更危险的新病毒。

尽管有人认为,甲型H1N1流感病毒疫情的第一波暴发开始出现减缓的迹象,但无人认为现在可以掉以轻心。这是因为,关于甲型H1N1流感病毒的未来,存在种种可能性。

在香港大学教授管轶看来,其中一个可能性就是,甲型H1N1流感有可能演变为长期存在的季节性流感。

作为香港政府应对甲型H1N1流感的专家组成员,管轶认为,新发现的H1N1病毒既然已经可以有效地人传人,“在此次疫情暴发之后,或许会与人类长期共存。”这在某种程度上说明,甲型H1N1流感病毒很难被堵住,最终或许会逐渐演变为季节性流感。

他补充说,果真如此,从长远来看,甲型H1N1流感病毒的毒性可能变弱,死亡率不会高。一种新病毒要在新的宿主中生存和传播,其毒性可能越来越弱。从理论上讲,如果病毒的毒性太强,太容易杀死宿主,它自身也会随之消亡。因此,只有毒性相对温和的病毒,才有可能在宿主间不断传播,一段时间之后,弱毒株就产生了。

当然,如果甲型H1N1流感今后演变为季节性流感,公众也不用过于恐慌,因为医疗卫生系统已经有了对付季节性流感的成熟办法。

然而,如果另一种可能变成现实,则要棘手得多:第一波疫情消退后,甲型H1N1流感在秋冬季卷土重来。通常,在秋冬季节,流感病毒更容易传播。而中国卫生部副部长张茅说,其病毒毒力亦不排除有因此变异而增强的可能性。

也许更让人忧心忡忡的因素是,科学还无法探知,甲型H1N1流感病毒将如何演变;以及会不会出现更新、更特异的流感病毒。

“虽然现在还未到这一地步,但历史经验告诉人们,病毒的演变和传播难以预料。”陈冯富珍5月4日在向联合国大会通报甲型H1N1流感最新情况时说。

而且,需要担心的不仅是甲型H1N1流感。甲型H1N1流感的出现,恰恰说明了流感病毒之多变。同样地,H5N1禽流感,或者是其他类型的流感病毒,也有可能进化为某种更危险的新病毒。

抗击新流感的战争,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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