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生当先的社会语境下，关于医疗卫生领域的“改革”动向，总是最为公众关注的焦点议题之一。所有人都希望它肩负起时代赋予的重大公共职责担当，直面现实、祛除沉疴、义无反顾地与体制顽疾作战。但是很遗憾,这次我们仍然只看到了不打老虎先打苍蝇的“改革”动作。在政策设计者心中，舍难就易、舍主就次、舍繁就简的运作目标，想必应是一马平川、一蹴而就吧?不妨先做技术性研判。
从之前的现场排队到《意见》所要求的预约挂号服务,看上去医疗卫生部门的服务身段似乎柔和主动了许多,而被名医大院看病难问题纠结已久的普通患者,仿佛也看到了此瓶颈被突破的可能。但结合现实全面考究一番它的技术操作与生态土壤问题,难免让人心生疑虑。
就现阶段可行的实际操作方式而言,预约挂号无非通过三种服务手段来达成:现场预约、电话预约及网络预约。第一种方式与过去没有本质区别,其改良效果几可忽略不计。电话预约的相关经验倒是被公众积淀已久,相信每个消费者心中都有无奈心言可抒,比如铁路春运时的电话预约订票。三级医院的电话预约挂号与之并非没有可比性,试想一下,三级医院的专家资源本就有限,每个工作日的诊疗服务量更可掐指计算,面对这必然紧俏的稀缺资源,患者能不趋之若鹜?预约热线被打爆是可预测的必然。而在此过程中,医院又如何确保看得见的专家资源不被隐身的号贩子挤占甚至是垄断?事实上,这同样是网络预约回避不了的“反号贩”难题,更何况,网络预约方式还难免对中老年患者构成隐性技术壁垒,加大其求诊挂号难度。至于挂号实名制就好比是纸糊钟馗了,事实证明它不具有反号贩的技术决定意义,在过往的众多号贩乱象中它已被一再证“虚”。
透过积诟重重的复杂医患困局,实名预约挂号更像是公平改良幻觉下的“隐形翅膀”,它似乎想表达和承载些什么积极的东西,但因其实质内容的虚化,因其对医患关系、医疗困局核心问题的避重就轻,而注定徒具新闻观赏价值,更多责任之翅只能停留在虚蹈和空舞的境地。民众看病难看病贵现象的迫切要害究竟在哪儿?只是需要稍稍柔和了一下身段的服务姿态吗?在医疗卫生领域特权化、腐败潜规则化、利益割据化和垄断化、以过度医疗为代表的职业道德沉沦化等乱象有效肃清前,谁又能保证,患者现场排队这一仅存的看得见的权利公平,不会被挂号“改良”变相蚕食和掠夺呢?而那些预约规则的可能失意者——信息和收入上的弱势患者,是否会因此被置入专家资源之外的角落和冷宫呢?
在医疗卫生领域的复杂利益链条被彻底切割前,在相关公立医院的公共、公益属性真正制度化落地运转之前,在医疗资源的建设、投入、分配机制达致动态均衡之前,那些关于医患关系的技术性改良都只是隔靴搔痒、治标不治本,无论它是主动性的“良心发现”,还是迫于压力的形象和利益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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