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3日,总书记胡锦涛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二十二次集体学习时指出,要坚决抵制庸俗、低俗、媚俗之风。“三俗”是物欲社会的影射。并号召全民参与反“三俗”。这是近年来中央最高层首次明确强调抵制“三俗”之风。
在政府高调表示要抵制“三俗”之前,反“三俗”之风已经悄然刮起。先是广电总局发言人发话,“凤姐”等低俗文化应该坚决叫停。接着,广电总局整治相亲节目,严禁炒作拜金等低俗内容。文化部也不得闲,先是网络游戏禁用不雅照女主角当代言人,现在部长蔡武谈又亲自连发六问谈“反三俗”。中央最高层近日也公开提出要“坚决抵制庸俗、低俗、媚俗之风”。
由此看来,政府似乎铁了心要横扫社会低俗之风。有评论认为,此次反“三俗”是在效仿1983年“清除精神污染”运动和1988年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运动。
而媒体也大有为“反三俗”推波助澜之势,曾经靠“贩俗”、“造俗”创收视率、点击率的媒体界摇身变为“反三俗”旗手,郭德纲这只撞到枪口上的出头鸟不幸成了媒体借机公器私用、以儆效尤的靶子,反倒唤起了公众对“三俗”问题的全方位思考。
“三俗”和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作品之间是什么关系?发展文艺是遵循艺术规律,还是靠政府行政力量?俗与不俗,到底是谁说了算?
媒体贩俗的昔日与今朝
在央视的带领下,各个媒体齐力向“三俗”和“三俗”的“领军人物”郭德纲发难。
8月4日央视评论如是说:“在这个行业的精华与糟粕之间,他留下了糟粕;在这个行业的正气与江湖气之间,他选择了江湖气;在个人的私愤和公众人物的社会责任之间,他习惯性地倒向私愤。这位公众人物如此的庸俗、低俗、媚俗的表现,是多么的丑陋。”
随后全民反“三俗”运动几乎变成了全民反郭德纲。京城各大书店里郭德纲的书籍和音像制品也随之被全部下架。
其实,郭德纲被批“三俗”已经不是第一次。2006年,一群相声界的表演艺术家,针对郭德纲面向大众面向百姓的相声,提出要抵制相声中的庸俗、低俗、媚俗成分,矛头直指郭德纲。但后来反被郭德纲信手拿来当了包袱,创作了相声段子《我要反“三俗”》。
但是这一次郭德纲并没有像上次那么走运。
郭德纲于2005年底迅速走红,被媒体热捧。北京德云社10周年庆典,媒体如此形容:“经典大返场,到凌晨3点,空前绝后,观众座无虚席,最后观众起立鼓掌达半个多小时。”被媒体热炒和大众追捧的原来都是“糟粕”,是“丑陋”的东西,媒体情何以堪?百姓情何以堪?
在最火的时候,郭德纲曾创下3天内接受150多家媒体采访的纪录;而出事之后,几乎所有媒体齐齐倒戈,枪口一致朝向郭德纲,猛烈攻击。
在央视的带领下,枪打出头鸟,众媒体齐向郭德纲“开炮”的同时,还有美国《新闻周刊》封为小沈阳“中国低俗幽默流行的代表人物”,《人民日报》严批李少红的新《红楼梦》实为恶俗之代表,还有被疯狂炒作、备受观众厌恶的凤姐和电视上如火如荼的相亲节目。
小沈阳如今红透大江南北,媒体所起的作用是不可能被忽视的,没有媒体的炒作、追捧和渲染,他也许达不到如此的高度;而几个被揪出的“三俗现形分子”都高居各媒体和网络收视率与点击率的榜首。恶俗之代表如新《红楼梦》、凤姐和各式各样的相亲节目,在被《人民日报》和广电总局点名批判之前,哪一个不是被媒体反复地疯狂炒作。
收视率、上座率掌控一切。今日的媒体是商业化作祟的产物,以商业利益为导向的媒体自身,最该反思的恰是自己的“三俗”问题。
如果,一个媒体可以决定一个明星的生死,成为“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推手,那么,不具有公信力的媒体是“三俗”最大典型。
大众俗并快乐着
观众喜欢郭德纲的相声,很重要的原因是他说出了一些百姓不敢说的话,充满郭氏的诙谐与反讽。例如,“我推门进去:以后按月收保护费。‘出去,看看这是哪(派出所)’,我惊出一身冷汗啊。(于谦:人家让你出去够不错的了)”,“我拦住路上的走路那女的准备打劫,一问才知道是下岗女工,越说越可怜,最后我给她五块钱。”等等,不胜枚举。
网友表示,“打人事件是非可再论,郭德纲是否低俗可再论,但我们必须保卫我们选择低俗的权利。保卫郭德纲就是保卫我们自己。”
我们说郭德纲的相声充满了庸俗的成分,如果以同样的标准,曲艺界“反三俗”发言人姜昆和相声大师马季的作品都可能有点俗。姜昆的《虎口脱险》,主人公在虎口之下还不忘“勾搭”姑娘;马季在相声《宇宙牌香烟》中说:香烟盒上画一个大姑娘,……这叫窈窕淑女赛天仙,不爱红装爱香烟。虽然是有点俗,但是老百姓喜欢,因为这些作品给我们带来欢乐,反映了小人物最真实的生活。
还有网友引用了毛主席的诗词:“不须放屁,且看天翻地覆”,毛主席的诗词尚有这样的俚语俗言,怎么就容不下一个“流里流气式”的幽默的郭德纲呢?
小沈阳自央视春晚一炮而红之后,便有人对他的走红表示相当地不屑。认为小沈阳为了博观众一笑,不惜“作践”自己,他的头花、他的红裙子、他的哼哼哈哈的怪异的腔调,甚至故意在舞台上摔跤,让观众乐了,也让一些人开始对大众的审美观表示担忧。而美国《新闻周刊》则毫不吝啬批评之词,直指小沈阳是中国“最低俗的人”。
小沈阳对此表示:只要把观众逗乐了,观众接受我就行。小沈阳聪明之处是他并未着急为自己辩解,而是把观众拉出来做辩护,观众大过天,观众爱看我,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观众不原谅恶俗
新《红楼梦》甫一播出,便被狂批低俗“走样”,好似鬼片。寓意深刻的《好了歌》被当做调侃的对象一笑而过,黛玉裸死更是谬以千里,实乃媚俗粗劣的登峰造极之作。网友毫不留情批其不是红楼似青楼。是艺术俯就和谄媚收视率的典型体现。
《人民日报》罕见连续发文严批新红楼梦,称“决不能原谅名著重拍如苍蝇逐臭般”。
文章指出,“变形走样”和“不着边际”的重拍深深刺痛了观众的审美心理。这种“刺痛”绝非是文艺创造与创新所带来的冲击和震撼,而是胡乱的颠覆与无情的解构招致的“黄钟毁弃”与“瓦釜雷鸣”的时代之痛。重拍不应是浮泛的标新立异,而应是与时俱新的创造再生。
挑战大众的审美底线,其实凤姐并非中国第一人,在她之前是大名鼎鼎的芙蓉姐姐。大众的视觉和胃口被芙蓉姐姐由头到尾“蹂躏”了一遍,但凤姐的出现仍然令大家“耳目一新”。
本来每个人的美丑并不足以作为话题,可是如芙蓉和凤姐一而再地挑战观众的忍耐力,将丑无限放大,第一次观众看了可能会觉得好玩,可是次数太多了,观众厌烦了,甚至会觉得恶心难耐。一个人或一件事,一旦被大众觉得恶心了,却仍然不知收敛,反而大肆炒作,那就是恶俗的代表了。
在当下的各大省级卫视中,《非诚勿扰》、《为爱向前冲》、《我们约会吧》等近10档名目各异的相亲类节目蜂拥而上,拜金女、富二代等“明星嘉宾”在相亲类节目中层出不穷,引起了社会的极大反响。同时,此类节目中屡屡出现的嘉宾之间人身攻击、恶语相向,以及嘉宾的身份造假问题,在营造高收视率的同时也引起了很多观众的反感。
“每天打开电视都是吵架的、打架的,离婚的,找小三儿的,真是看得人恶心。”郑州市民告诉记者,这些“灰暗”的电视节目早就该取缔了。“有时候电视上演的那些寻死觅活、奇形怪状的人,我儿子看到就问我他们怎么了,我都没法回答孩子。”
6月份,国家广电总局正式下发了两份正式文件,对“相亲类节目泛滥、造假、低俗”等倾向着手整饬。文件中每一条都直指上述节目的软肋,可谓一针见血。
俗不俗,谁说了算?
由此看来,关于“三俗”的标准,老百姓和政府之间着实有点距离。那么,这个标准问题最终到底应该由谁说了算?有人说政府是老大,当然是以政府颁布的法令政策为准,也有人说文化作品的受众是老百姓,理所应当由老百姓说了算,究竟孰是孰非?
当下社会多元化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因此带来了娱乐的多元化乃至泛化。对此,应加以重视。如小沈阳本身就是大众娱乐化的产物,但是,这种娱乐化有一个界限,否则,很容易陷入低俗,甚至恶俗。
在这个形势之下,大众应该接受和拒绝怎样的文艺作品?这杆反“三俗”的大旗是否要像孙悟空的金箍棒一样,给唐僧(百姓)划出一个圆圈,唐僧(百姓)只能在这个圆圈里面活动,一旦超出了这个范围,就会被妖怪吃掉。
中宣部部长刘云山近日在青岛调研时强调:文化要靠雅俗共赏赢得受众,抵制“三俗”风。要正确处理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的关系,坚持正确的文化立场和文化追求,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靠思想的力量、艺术的魅力打动人心,靠喜闻乐见、雅俗共赏赢得受众,抵制庸俗、低俗、媚俗之风。
百姓作为受众,文化作品理应满足百姓需要,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就需要“雅俗共赏”,这样才能满足不同人群的需要。你欣赏你的阳春白雪,我爱我的下里巴人,互不干预,各行其道。
所以,反“三俗”不单单是一个口号,不是为了响应政府号召,一味向主旋律靠拢,创作出并不适合百姓生活的政治应景式作品,脱离大众和现实生活,变成了盲目拔高的空洞的所谓高雅艺术;或者,为了收紧舆论,完全依靠政府由上而下的行政指令和法律手段进行压制,只要被认为不符合政策的作品和艺人一律封杀,不给百姓留下半点选择的余地。
通俗和恶俗,世俗和低俗的界限不但容易打破,更容易引起混淆。也就是说,在所谓贴近公众的名义下,却有可能把娱乐文化变成“劣质的文化”。所以,此时就需要有关部门制定出相关政策对大众的审美观加以适当引导,文艺工作者应创作出符合艺术规律、以百姓生活为基础的、反映现实的作品,寓教于乐,让老百姓身心受益,如此自然会得到观众的青睐。
真正恶俗的、负面的东西,最终是会被大众所抛弃的。所以要“反三俗”,与其以官方名义自上而下进行群众运动式地整治和打击,不如将它交给百姓,让百姓自己去判断。政府起的是协调引导作用,而非强制限制。不要低估民众的心智,同时也要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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