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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身工”的呐喊

yangguangshixian 2011-11-23 23:35:02 编辑组稿/李璇 总第112期 放大 缩小

 

中国出租车行业,这些年来发生了一系列停工停运事件。记者通过公开资料的不完全统计,仅从2002年至2008年底中国已经发生过150多起出租车业停工停运事件。

厦门

“的哥”诉求无果,当街砸车

2011年10月假期伊始,网曝厦门“的哥”集体罢工。10月6日上午,厦门部分出租车开始停运。“的哥”们称,至少2000多辆出租车率先停运。而厦门市政府7日通报称,坤驰、盈华、联亿3家民营出租车公司的部分司机因反映租金高、营运收益低等问题,未与公司达成协议,部分出租车停止营运。

官方数据显示,厦门共有4600余辆出租车。据某“的哥”称,停运的“的哥”分散在厦门的多个角落,劝阻继续运营的“的哥”停下来“为共同利益,一起罢工”。

“有人听从劝阻停了下来,有人不从,对吼起来。”“的哥”张先生说。很快,文明的劝阻方式升级为暴力阻运。10月6日16时许,开始有运营车辆被打砸。罢工“的哥”抡拳、抬脚打砸继续运营的出租车,其后升级到拿起冰冻的矿泉水瓶、街边花盆等打砸,一些“嘴硬”的“的哥”被打。

“的哥”陈先生说,他只说了句“你们凭什么砸车”,就被扇了两个耳光,踢了一脚。厦门莲前东路的目击商户说:马路上“哭喊声不断,挺恐怖的”,“打砸的人多,围观的人多,

多个路段交通都瘫痪了”。

根据网友们拍摄的视频与照片显示:出租车、公交车等机动车辆被困在事发路段不能动弹。6日晚,厦门市出动了大批武警与民警赶赴事发现场。

多名现场目击者称,警方在稳控期

间陆续带走了一批“带头人”与打砸者,在厦门前埔社区,一些“的哥”告诉记者:不降低租金,警方不释放被抓“的哥”,就不会恢复营运。

来自厦门市委宣传部的消息,停运事件在10日已基本平息。其间,警方带走了部分“滋事者”与“带头人”,此案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的哥”许先生表示,他们发现通过正常途径反映诉求是徒劳的: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向公司或运管处等主管部门反映降租金、享受合法的医保社保等诉求,但主管部门就是“拖”——答复说考虑或研究,但最后都没动静或不了了之了;也曾向当地的电台、报纸等新闻媒体投诉过,多数都未果。暴力阻运事件后,厦门官方及时出动了大批民警与武警进行稳控。就此,这没有超出他们的意料;此后,十余人被警方带走调查,“也没有出乎我们的意料”;甚至,需一连几天用暴力阻运“也在预料之中”。

在采访中,“的哥”们始终坚称,“我们没有代表,是自发停运的”。但闲谈中他们很失望:希望通过组织争取权利,厦门也有出租车协会,但该协会在停运前后都没为他们说过话。此外,他们持续多日的“折腾”,也没能等来手持大喇叭走进人群喊话的市级领导,想与高官直接对话的希望落空。

许先生算了一笔账:每人每天上交200元(含税和杂费)份子钱,190元至220元的油钱,落入口袋的多则百余元,少则只有几十元,“一个月下来,也就2000元左右”。而这一收入,是每天9个多小时“熬”出来的。

许先生说,厦门出租车的租金从140多元一路上涨到200元,但起步价与运费却已连续10多年没涨。“起步价一直是8元,这两年,唯一变化的是每单生意增加了1至2元的燃油附加费,用于冲抵高油价的损失。”

此外,“的哥”们抱怨:除了海峡公司(国营公司,其余均属民营)的员工外,其余“的哥”每月390多元的医保社保均由个人买单,出租车公司“没出一分钱”。

杭州

的哥吁请“自选成立工会”

2011年8月,1000多辆出租车停靠杭州汽车北站、南站及湖州街、半山路、育苗路、绍兴路、文三西路等处。杭州市委市政府派出4个工作组,继续与出租车司机对话。杭州市委书记黄坤明强调,要研究制定从源头上加强出租车运营管理的相关政策。

据了解,出租车司机提出的要求为:运价调整为起步价14元、燃油补贴1元;月收入保底6000元,外加“三金”(医疗保险、失业保险、养老保险);自选成立出租车司机工会,参与工资集体协商;要求政府提供廉租房。

“‘的哥’收入偏低问题,多年来一直受到关注。”一位杭州政府官员介绍,2009年初为应对金融危机及国家燃油税政策出台对出租车行业的影响,杭州市出台13项政策,包括养路费从原每车每月500元调整为250元;企业对承包车每车每月让利100元,政府相应减税100元,对私牌车主减税200元;逐步降低牌照收费标准,改一次性收取为逐年收取。

杭州市总工会还积极推动出租车行业工会建设。目前已有15200多名司机加入工会,入会率达68.48%。

一些出租车司机表示,“减负”后每车每月减了450元至515元不等,这与每天380元“份子钱”和250元油钱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针对这次出租车停运事件,杭州市8月1日就已紧急出台两项措施。一是在10月底前完成出租车运价调整工作。二是实行调价前的临时补助。但上述临时补偿方案未被停运方接受。据杭州市运管局局长杨国宪介绍,8月2日晚,全城8000多辆出租车仍然有一半以上拒绝恢复营运。

广东

出租车调价引争议

2011年7月,广州市出租车运价调整听证会方案进行调整,将原先“晚上10时至次日早上6时”缩短为“晚上12点至次日早上6点”,而加收夜间附加费30%也修改为“加收夜间附加费15%”。据悉这是广州市实行听证制度以来,首次在听证会上就有关政策初稿进行修改。

广州出租车调价引起社会极大争议。有人质疑,两套调价方案都是将气价上涨的成本全部转嫁给消费者和司机承担。而出租车企业运营成本、收益不透明等情况,则让人质疑其为本次调价的最大受益者。“事实上,打车的人属于收入中等的人士。”一名接近政府人士反映,应认清出租车属于公共交通的真实性质,政府不应退出风险共担的角色。“这次调价本质上是想将成本转嫁给第三方。企业与司机之间是雇佣关系,目前彼此雇佣矛盾激化,企业有面对着司机的直接压力。”

广州市东泰出租车公司司机黄师傅介绍,他每天的成本包括分摊至每日近300元的承运费,以及100元燃油费用。按照平均跑一趟车收10来块钱,跑30多趟车才能平衡花销。

出租车司机和公众普遍质疑,这么高的出租车收费用在哪里?广州市出租车行业协会详细对外公布了目前广州出租车承包费的收费构成明细表。该明细表列出4大类共计15项管理和服务成本,包括缴交车辆行政事业性收费、交纳车辆经营服务性收费、保证正常营运等7项服务和费用以及提供管理和服务。广州市交通集团出租车公司副总经理谭斌说,为了经营出租车,企业要具备相应的办公场地、相应的管理人员、购置车辆、停车场和出租车经营权等,投入相当巨大。

对此,有出租车企业内部人士却表示,公司盖的8层停车场,只有3层是用于本公司出租车停放,其余5层对外出租。“根本不需要给出租车建停车场,司机都把车停在距离自己家近的地方。难道一大早打车去开工吗?”

2006年,广州市交委宣布出租车将用3年时间,从供车模式日渐过渡到承包模式。根据资料,2006年当年就清退了46家出租车企业。被吊销牌照的车企,其车辆划归大型车企管理。“本来规范管理是件好事,但经营管理权持续时间长了,这些车企就成了既得利益者。”前述接近政府人士说。

事实上,当2000台新增车辆被市场消化后,一项名为“茶水费”的费用随即“诞生”:司机要承包车辆,必须先交几万块钱“做人情”。今年6月,广州市龙的出租车司机老王举报“茶水费”,引起社会高度关注。据了解,一些车企的“茶水费”高达4万。

广州市新东方出租汽车公司司机陈瑞(化名)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实行“供车制”时期,司机为每台车首付15.8万元,月供一年半,每月供1.3万元,供完一共需要27.8万元。其后每月连社保只需缴纳2900元。2006年改为承包制后,陈瑞每个月需要为一台车上缴1.3万元(连社保),为期5年。“如果都按5年算,相比供车制,承包制实际上多交给公司13万元。”陈瑞说。

对此,听证会代表之一、广东绅源律师事务所律师彭浩中说:“车企存在变相规避有关规定的行为。”他表示,这样的车企与司机之间的关系,让人疑惑。$nextpage$

重庆

上千的士罢工规模大

2008年11月,重庆发生了大规模出租车罢工事件,原本应该是上班高峰期的重庆城区各条主干道上,见不到一辆颜色醒目的黄色出租车,而交通因此变得异常通畅。

种种原因,重庆出租车的起步价很低,据当时重庆媒体的报道,记者看到部分停运的出租车已除去TAXI顶灯的天语牌出租车,其前后号牌均被遮挡,由此可知,此次重庆出租车大罢工具有相当高的默契程度。

一位女驾驶员驾驶的出租车被几十名司机围在马路中间,要求其停止营运,女司机反复解释后才离开。

3公里5元钱,重庆出租车执行这一行情已经十多年没变。但是的哥的收入在降低。重庆国泰出租车公司的哥王庆(化名)告诉记者,“板板钱”太高,司机压力大,是停运的主要原因。重庆话说的“板板钱”就是“份子钱”。

王庆以自己所开的出租车为例,夜班和白班每天要交400元“份子钱”。几年前,扣掉份子钱,每天能挣100多元,他觉得非常满意。但是,现在车多了,还堵车,加一次气经常排队1-2个小时。王庆每个班要加两次气,平均每天耗去近3个小时,这也影响了生意。现在他每天只能挣50元-60元,偶尔还要倒贴钱。

另外,2007年重庆投放了一批新车,新车的份子钱每天提高到460元。很多旧车即将换新车,再加上黑车一直冲击出租车生意,有的公司还未落实养老保险等问题,这也加重了很多的哥的担忧。

王庆说,“我只有26岁,已经结婚,但还没要小孩,经济压力尚可承受。但是对那些上有老下有小的的哥来说,压力是很大的。”

同时,一位司机也告诉记者,一直以来,重庆出租车分为白班和晚班两班制,一辆车每天平均要上缴400多元的“份子钱”,车子烧的是天然气,一天要加两次,加气站非常稀少,因此通常情况下,加一次气要花去司机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而一位白班司机一天的收入,平均不到100元,有时候更少,在地方政府和出租车公司的双重剥削之下,重庆出租车司机不堪重负,因此才有了2008年11月3日开始的这次大罢工。

由于多数司机担心有关部门将矛头指向自己,因此记者采访他们的时候,均无法找到组织罢工的这个团队。工会组织在罢工事件中的职能几乎已经失灵,大多数司机在罢工的同时选择了沉默。

温州

的士停运“静”了大街

当1998年温州成为全国唯一一个出租车经营权私有化城市时,卞浩亮(化名)这位已经做了10年出租车司机的温州人,终于得以摆脱只收费不服务的国有出租车公司。像小岗村的农民一样,他享受到了为自己打工的乐趣。又过了10年,卞浩亮已成为温州市出租车志愿者服务队的队长。这位半官方身份的出租车司机突然发现,现在生活已不像原先那样美好。

2009年7月28日,卞浩亮的这句话有了现实版本:2000多名跟他一样曾被视为制度受益者的出租车司机们,聚集在温州的码头、加油站、客运中心,向有关部门要求提高运价及征设燃油附加费。

当时一位从杭州专程赶到温州见女朋友的陈先生好不容易叫到了一辆出租车,价钱也不计较了,打表不打表无所谓,直叫着让师傅带他先去有买花的地方。“以前温州来过几次,从刚才上车的地方到会展中心的那家星级酒店很快的,出租车很好叫的。今天为了‘打的’已经等了几个小时了。”

与急于打车的乘客的心急火燎相比,此时参加罢工的一些出租车司机却休闲了很多。在温州市的江滨路和府东路一带,路边停了很多辆出租车,无一例外都是车门紧锁,空无一人。而在一排空车旁边的店铺门前,却是很多壮年汉子光着膀子,在说笑、聊着。据当时一位仍然“冒险营运”的涂师傅介绍,凭他的感觉,当天参加罢工的出租车数量至少占到温州市区出租车总量的2/3。

对于这次出租车集体罢工,一些市民在担忧之余也发现了“好处”,市区道路明显畅通了。一些出租车司机反映,温州出租车计价器有些不合理的地方,司机们一直呼吁的燃油附加费问题也迟迟不见结果,但营运成本(租金、油费)却居高不下,往往一天开下来就混顿饱饭,运气不好还要亏本。他们认为,这就是此次事件的主要导火索。

在这个过程中,有10多辆拒绝罢运的出租车被砸,8名肇事者被警方带走接受调查。曾经一度被认为是“中国出租车管理改革典范”的温州模式,在这一天轰然倒塌。

 

【链接】

近年出租车停运事件回顾

2011年10月6日,厦门数千名“的哥”罢运,提出降“份子钱”、提运价、享受合法医保社保。事件中,百余辆出租车被砸,还有不响应的“的哥”遭殴打。

2011年8月1日,杭州发生出租车大规模停运事件,全城8000多辆出租车,有一半出租车停运。杭州市政府紧急出台政策:承诺上调运价方案10月出台,同时对出租车司机的每一笔业务补助一元钱。

2011年8月1日,上海阜新出租车公司的司机们也举行了一场停运,抗议养老金过低。

2011年7月22日,广州市首次在听证会上就出租车运价调整听证会方案进行调整。广州出租车调价引起社会极大争议。

2011年1月,因不满市政府取消“运六歇一”制度,自1月10日起,郑州市出租车开始全行业停运。郑州市派出数千名警察及交通系统职工,一人一车与出租车司机一同上岗。12日,郑州市出租车运营恢复正常。

2010年10月25日,深圳宝安区出租车停运不载客。“的哥”称,非法营运严重冲击着出租车的生意,希望有关部门加重打击力度。

2010年10月13日,抗议城区内黑车横行,挤压了正规出租车的生存空间,河南信阳罗山县200多辆出租车全体到县政府门前广场罢运。

2010年5月24日,东莞虎门200辆出租车停运,抗议交通部门“钓鱼”执法。

2010年4月26日,甘肃白银市2000辆出租车停运,是自有出租车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集体停运。

2010年4月22日,不满福州市交通整治带来罚单大幅增加,福建省福州市八成出租车停运。

2010年3月15日,因出租车经营权问题,河南商丘市区1000多辆出租车停运,直至19日才陆续恢复运营。

2009年11月19日,由于福建莆田市政府即将启动出租车市场综合整治,莆田部分出租车司机发动罢运事件。出租车司机的利益诉求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一是不能投放新的出租车;二是“旧车更新”的出租车经营权不能跟服务质量考核挂钩;三、出租车可以私下转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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