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日的去世使得重启朝核多边会谈的前景发生了令人猝不及防的变化。这是不是意味着国际社会失去了一位原本可能使朝鲜半岛无核化的朝鲜领导人?对此,布鲁金斯学会东北亚政策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埃文斯·里维尔(Evans J.R. Revere)在1月期的《布鲁金斯外交政策》杂志上撰文指出,我们将永远不会知道如果执政17年的金正日仍然在世,他最后是否会做出弃核的决定。但有一点能够确定,金正日的继任者金正恩将面对这一问题。这位经验不足的年轻领导人不太可能会比他的父亲更乐于依赖核武器,因为错误的决定将加速金氏政权的灭亡。
金正日的离世推迟了原本即将在北京举行的美朝双边会谈。此前朝核问题取得了长久以来的难得进展:去年7月,时任美国朝鲜问题特使斯蒂芬·博斯沃思与朝鲜外务省第一副外相金桂冠在纽约会面,重启了中断18个月之久的美朝对话。此后,两国高级官员数次会面。博斯沃思表示双方已经开始讨论“为六方会谈重启做准备。”当时的事态进展表明,双方几乎就要达成某些共识了——朝鲜冻结平壤附近核基地的浓缩铀设施,并满足美国为重启六方会谈而提的其他条件,以换取美国向朝鲜提供食品援助。
现在摆在面前最重要的问题是,美朝会谈还会继续吗?里维尔写道,出于对局势不确定性的担忧,有人建议美国持观望态度,但奥巴马政府采取了迥然不同的做法。华盛顿决定在谨慎观察朝鲜局势的同时沿着既有路线处理朝鲜半岛问题。这一选择出自以下几点考虑:金正恩此前就是朝鲜决策层的一员;他会避免在父亲去世不久之时背离父亲的决策;朝鲜军方和劳动党拥护金正恩。
然而,里维尔也指出了目前面临的问题。长期以来,朝鲜被国际社会孤立、遭受国际制裁、面临经济恶化,且无法满足人民温饱。经验不足的金正恩能否应对这些问题?有鉴于此,美国将密切关注朝鲜的局势,特别是朝鲜精英阶层中可能出现的不稳定因素,并评估朝鲜存在的这些问题(包括可能存在的政权更迭)能在多大程度上为重启朝核会谈提供契机。反观朝鲜,里维尔认为朝鲜近期将会把主要精力放在保障政权稳定交接上。
美国重启六方会谈的动机之一便是避免半岛重现2010年“天安舰”事件后的半岛紧张局势。避免激怒朝鲜的方法之一便是让朝鲜对会谈“感兴趣”,让朝鲜意识到重启会谈的好处。但会谈也不能完全消除朝鲜采取过激行动的可能性,毕竟朝鲜曾屡次以军事挑衅要挟谈判成果。重启会谈虽然能缓和半岛局势,但过于依赖会谈也许还会让朝鲜更加确信在谈判桌上扬言采取军事行动是要挟美国的妙计。
对于朝鲜来说,2012年至关重要。金正日曾表示要在金日成诞生100周年的今年开放门户,成为“强大富强的国家”。虽然这不太可能做到,但为继承父亲的承诺,金正恩改善人民的生活条件,而重返六方会谈能为朝鲜换来各种援助。
即使美朝会谈得以继续并最终促成了六方会谈的重启,里维尔认为仍有一些重要问题需要考虑,即新的六方会谈会与此前几轮会谈有何不同?毕竟前几轮会谈都一无所获。奥巴马政府找到说服朝鲜的新途径了吗?
六方会谈的最终目的是半岛完全去核化,而美中韩三国都明白在如今局势下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朝鲜表示其不会放弃核武。许多学者认为朝鲜的最终目的是让国际社会承认并接受其为有核国家。在此情况下,里维尔认为新的会谈可以退而求其次,寻求一些短期目标,例如促使朝鲜废除在宁边用于提取钚的核反应堆。
里维尔建议,要想取得实质性进展,美国必须改变行事方式——与最高领导人打交道。朝鲜的权力体系是自上而下的,过去所有的谈判都表明朝鲜最高层对谈判策略做了精心安排。同时,核武器在朝鲜有着非凡意义,被视为国家主权的象征,因此只有最高领导人才有权力决定弃核这一重要问题。因此,美国需要与金正恩及其核心集团直接打交道。中俄日韩都曾与金正日有过直接接触,而美国在这一点上显然并不成功。现在,是把精力放在金正恩身上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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