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四月天,周边军情急。刚刚过去的四月份，令中国民众高度关注的不仅有中菲两国在中国黄岩岛的舰船对峙，美菲两国军队在菲律宾举行的“肩并肩—2012”联合军演，还有中俄两国海军在中国黄海海域举行的“海上联合—2012”军事演习。后者不仅吸引了“不明国籍”的电子侦察机(船)连续数日“围观”，更引起中国民间对中俄两军在国家安全事务上开展联合军事行动的猜想和期盼。中国某民营媒体评论说：“中俄在黄海海域举行的‘海上联合-2012’军演，似乎想表达一个战略信号：‘检验战斗力’和展现自己的肌肉”;中国海军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专家认为，“中俄军事关系由对峙向紧密合作演进，这是一个历史性变化，对中国、对俄罗斯，都具有历史性意义”;一些中外网站则直接把这次演习赋予另外一种色彩和含义，认为中俄在叙利亚、朝鲜、伊朗等重大国际问题上持相同立场，这次又联手举行大规模军演，表明中俄“实际上已形成了军事同盟关系”。北京独立军情分析人士认为，北有朝鲜“射星”、西有印度“射弹”、南有美菲“肩并肩”军演;明有美国战略重心重返亚太，急有中菲在黄岩岛的对峙僵持不下的复杂周边形势下，中俄海上联合军事演习的圆满成功，既向世界传递了中国海军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和发展利益，维护地区安全和稳定的信息，也向国际社会传递了中俄两军战略上或“肘挽肘”的发展趋向，是值得庆幸和期待的事情。
中国海军最大规模的跨国军演
首先，这是中国海军与外国海军举行的规模最大的联合军事演习。中俄双方共派出各型舰艇25艘、飞机22架，参演官兵达4000多名，其中包括来自中国海军特种作战部队的特战队员，他们在此次联演中与俄国海军特战队员一起，进行了特战课目的演练。俄方参演装备为太平洋舰队的主力战舰，包括舰队旗舰、号称“航母杀手”的“瓦良格”号导弹巡洋舰，“沙波什尼科夫海军元帅”号、“维诺格拉多夫海军上将”号、“特里布茨海军上将”号等3艘“无畏”级大型反潜舰，4架舰载直升机，2艘“佩彻涅格人号”救援拖船，1艘“佩琴加”号补给舰，可以说舰队主力战舰“倾巢出动”。中方参演的水面舰艇16艘，分别来自海军北海、东海、南海三大舰队，包括4艘导弹驱逐舰、5艘导弹护卫舰、2艘常规潜艇、5艘某新型导弹快艇等，其中“哈尔滨”号导弹驱逐舰作为这次演习指挥舰是中国海军防空火力最强的舰艇。军事分析人士指出，“瓦良格”号是苏联时代研制的以区域防空和反舰作战为主要使命的巡洋舰，“无畏”级反潜舰属于大型反潜装备，俄海军此次派出的都是舰队主战装备;中国海军则是三大舰队都派出名舰新舰新机参演，参演舰船数量、种类、总吨位和兵力规模等方面，都是前所未有的。举行如此大规模、高规格的海军联合演习，意味着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已从经济、政治、外交领域深化到双边安全防务领域。
其次，这是中俄两国海军首次进行的舰艇对抗演习。据《解放军报》报道，演习按照作战筹划、图上作业、实兵演习、实际使用武器、海上阅兵、总结交流的顺序进行，重点演练了联合护航、联合防空、联合反潜、联合反劫持、联合搜救、联合补给等科目。在实兵实弹射击中，双方各3艘作战舰艇组成了单纵队，同时使用100毫米、130毫米等不同口径的舰炮，共同实施对海火炮射击，实射反潜火箭深弹和对空火炮射击。在实兵实装对抗中，中国常规潜艇和俄罗斯大型反潜舰之间进行的搜潜、攻潜和反搜潜、反攻潜的攻防对抗演习，尤其引人注目。中国海军副司令员丁一平中将介绍说，演习以统一导调、统一指挥下的海上两级实兵实弹对抗方式进行，实兵实弹射击演练是最具可看性的演习内容之一。中国军事专家尹卓少将说，这种联合反潜、联合防空、海域控制科目的对抗内容相当丰富，对一个海上大型编队的作战行动展开非常重要，这样的攻防对抗安排在跨国军演当中也是很少见的。军事分析人士认为，能安排带有对抗性质的联合反潜、联合防空演习，是2012年中俄联演的一大亮点，体现了中俄两军关系已由“握手”型向“联手”型深化，显示了两国海军共同应对美日等国海上挑战与威胁的决心。
第三，这是中俄两军海军首次战略层次的演习。军事分析人士注意到，此次演习虽然发生在美菲军队在菲律宾组织“肩比肩”联合军演之际，但早在2011年8月，中国中央军委委员、解放军总参谋长陈炳德访俄时，陈总长就与俄罗斯联邦武装力量总参谋长马卡罗夫共同商定了此次演习，并签署了备忘录。今年4月17日下午，陈炳德总长与马卡罗夫总长进行通话，共同批准了“海上联合-2012”中俄海上联合军事演习方案，宣布演习将于4月22日至27日在中国青岛附近黄海海域举行。具体指挥这次联合军演的中方总导演是中国海军副司令员丁一平海军中将，俄方总导演是俄罗斯海军副参谋长苏哈诺夫少将，双方的指挥员都是战略军种高级将领，出动的海上力量都具有战略性质，足见中俄两军在战略领域开创性合作、军种区域协同性合作，海、地、空域开展联合军事行动的趋势日益明显。
传递的信息意味深长
一是，“合作”意深，“联合”味长。在这次联合军演中，俄罗斯太平洋舰队的主要大型战舰悉数出动，其中威名四扬的“瓦良格”号导弹巡洋舰担任旗舰;中方按照对等的原则，参演战舰的实力与以前相比也有了明显的提高，如被誉为“中华第一舰”的“哈尔滨”导弹驱逐舰，两个月前刚完成了信息化改造，舰炮由机电式控制改装为计算机控制，综合作战能力明显提高，这次担任了中方的指挥舰。军事分析人士指出，看一个演习规格高不高，先是看指挥员层级，再是看装备的等级，这次联合军演两者得到了有机统一，既显示了两军落实友好务实合作共识的坚定决心，也提高了两军战略协作和战略互信水平。
二是，“实战”意深，“对抗”味长。中国海军副参谋长段昭显总结说：“联合演习提升了中俄双方联合军事行动的能力”，对抗演习是“真正意义上的联合演练。”军情分析人士指出，战斗状态的两国潜艇、水面舰艇进行攻防对抗，这样的演练在跨国军演当中是很少见的，对中国构建保卫能源运输线的“海上安全走廊”和应对周边突发事态有着重要作用，具有反制美日航母和潜艇围堵的浓厚意味。增强了两国海军共同应对地区新威胁新挑战的能力，对护疆护海心切的中国民众来说是相当“给力”。
三是，“亮肌肉”意深，“留几手”味长。军事分析人士注意到，这次两国海上联合军演既有“传统科目”，又有“现实考量”，形成了反恐、反潜、反威胁的新态势和新路径，反映出两国在同时受到美国及其军事同盟的战略挤压、围堵时敢于“展示肌肉”，但在实兵实舰对抗中实施的是火炮群攻击，并没有像此前人们预料的组织导弹群攻击，显示了中俄两国开展联合作战战略演习时的清醒和理性。
中俄结新军事同盟?
中俄海上联合军事演习成功结束，有关“中俄缔结军事同盟”的传言或炒作在中外媒体也随之走高。有的评论把这次演习赋予另外一种色彩和含义，认为中俄在东北亚、中东等重大国际问题上持相同立场，这次又联手举行大规模军演，表明中俄“实际上已形成了军事同盟关系”。有的智库、政要评论中俄双方都面临着多重安全威胁，需要“抱团取暖”，共同应对外部压力。中国中央军委机关报《解放军报》则发表署名评论指出，中俄之间是好邻居、好朋友、好伙伴，但好朋友不一定非要缔结军事同盟。好伙伴不一定非要“拜把子”。中俄两国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是对军事同盟思想的一种否定。由此观之，未来的中俄关系会更加深化，但不会出现“冷战”式的军事同盟，体现了传统思想和主流观点。俄罗斯《生意人报》则援引专家的话称，今年的美菲联合演习有针对南海的意图，中国联合俄罗斯举行海上演习，是向外界传达“中俄在南海问题上处于同一战线”的信号。文章甚至质疑这场军演“是否对俄罗斯有好处”。
中国国防大学著名教授金一南认为，中俄举行海上联合军事演习，将有利于稳定中国周边安全形势，提高中俄两国捍卫国家安全的能力，但不应该做过度的政治解读。抛开双方的政治关系、国家关系，仅仅从武器装备的系统性、融合性来看，俄罗斯对中国来说显得更适合一些。金一南认为，两国军事合作并不是为了搞一个军事同盟。实际上，俄罗斯对中国是颇有防范的，最好的装备并不会卖给中国，卖给中国的装备往往是贵的，它对今天的中国防范程度也不浅。独立军事分析人士认为，亚太地区近期组织的跨国联合军演，各方均声称：“不针对第三方，也不会对其他国家构成威胁”，实际上这都是外交语言，或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从地缘政治角度看，美国通过北约东扩和欧洲反导，进一步压缩了俄罗斯在欧洲的生存空间，中国也面临着美国在亚洲部署反导的现实威胁。与此同时，俄罗斯也积极向亚太方向发展，面临美国战略围堵的中国也需要外部力量“降压”、“减负”，共同的战略挑战和需求“倒逼”两国、两军走近了更多。如这次参演的俄海军舰艇编队从符拉迪沃斯托克港出发，经过对马海峡等咽喉水域，本身就有冲破海上封锁的意味，中国海军加盟演习使这一动作更具战略意义，这意味着两国在“全面强化军事联系”。至于能不能结成新的军事同盟，这倒需要条件和时机，抽象的肯定或否定都显得过于简单和苍白。
在事关国家核心利益、应对共同危机面前，结盟或不可能，也一切皆有可能。
(作者为本刊特约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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