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无人不知美国是民主的，但是，美国的民主从哪里来却众说纷纭。近日，笔者与几位教授、博士至美国观察当下的大选活动，虽然寥寥数日，不过走马观花，却对其民主的来源，甚有感触。窃以为：美国的民主来源于启发、培养，来源于民众与制度的良性互动，来源于全社会自觉经营的、渗透在其生存方式中的价值观。
启发与培养
首先，美国的民主无论其最初是来自于基督教的民主潜质，还是其建国领导者的远见卓识，就当下而言，应该说是：直接来自于对民众的启发，以及对孩子的教育和培养。大选临近，我们在美国的媒体上，能看到大量的对选举活动的宣传报道，以及各级选举机构的宣传与选民登记活动，再加上各党派的集会、演讲，可谓声势浩大、激动人心，其对社会民主意识的启发与激励不言而喻。
当然，此中依旧有人是不关心政治的，甚至有的党派，比如绿党，本身参与在选举活动之中，其某些负责人却会声称对政治不感兴趣。不过，尽管如此，包括种种个性十足的行为，由于得到了如实的报道，在客观上，还是启发了大多数民众对政治的思考、对选举的激情，就算最后走出家门去投票的人还不够多，但是，个人对国家事务、社会状态独立思考的习惯，以及对个人自由、选举权力的要求，已经在媒体营造的环境影响下，根深蒂固。
特别是在白宫、议会大厦门前，长期存在的抗议者，其行为的潜移默化，无疑是对美国民主的培养与促进，特别是对一般民众的民主意识的启发是强劲的、不可或缺的。
无疑，更重要的美国民主意识的培育在学校。在美国的一座从小学到高中俱全的私立学校中，学生从小就能受到自己的独立意志被尊重的诱导。比如，在班级的选举中，老师不得参与意见。学校会让孩子们投票，决定要不要吃巧克力、吃垃圾食品，要不要做家庭作业……并告诉孩子们，当他们的家长有的懒得出门投票的时候，在别的国家里，有人在为争取投票的权力而流血。
更为具有根本性的是，在这个学校里，“逆向思维”的教学方法得到推崇，比如当教科书里说到苹果的营养价值时，老师就会引导学生思考：不吃苹果是否就会营养不良?这种与我们中国的教育中，普遍强调“标准答案”的，对比鲜明的做法，毫无疑问，是从孩子的心灵深处培育自由思考、民主意识的最好途径。
对比起来，我们中国农村的基层选举和城市里的小区业委会选举，在宣传与实施的过程中都缺乏感染力，没有启发性。包括对在农村基层选举中较多出现的贿选现象的处理，缺乏从反面推动宣传民主的力度。特别是不能直接与物质利害衔接的城市住宅区业委会选举，已经失去了民主启蒙的应有作用，反过来，成了大多数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麻烦。因此，极少有某个住宅小区的业主大会能按照法定比例的人数举行，而相应的种种投票，也就多半成了虚应故事。至于我们的学校，连小学生的贿选，央视都有揭露，然而，却见不到后续报道其被有力的制止与彻底的改变。也就更不必说，老师干预学生选举班干的非民主现象了。其实，民主的意识虽然发自于个人的权力觉悟与自由的思想意识，先有要求民主的个人再有民主的制度，但是，在相应的社会制度形成之后，其对个人权力与民主意识的养成与塑造又是决定性的。
民众与制度的良性互动
在美国，政府面对大选这样的民主关键点，是将对其的经营交给社会团体的。直接进入大选的民主党与共和党是社会团体;调和两党施政之矛盾的，有另一个社会团体;附和、支持民主党与共和党的，比如绿党、茶党也是社会团体;观察选举、监督选举的，有像盖洛普智囊公司那样著名的社会团体，更有无数的媒体与志愿组织;甚至有志愿者聚合起来，自己出钱买下服务器，让关心大选的个人，在网络上发出自己的声音……大家的事情自己办，政府只是在为大家提供相关的、为了办好事情创造条件的服务。
实施选举的党派大会，政府以揽到自己的辖区内举行为荣;选民登记站、投票站政府负责设立、维持工作;选票的设计、投票的机器、点票的机器……都由政府监督设计、投资制造。从这个角度讲，政府又是直接参与大选民主进程的。
走进美国的议会大厦，虽然安全检查森严，但是，只要你是美国公民，坐在豪华办公室里的议员就必须热情地接待你，耐心地听取你的申诉和建议，因为，议员们是选举产生的，公民就是选民，他们希望得到你和你所能影响的人们的那一票。走进美国国务院，同样安全检查森严，但是，因为其来自美国公民、选民，也就是纳税人的金钱，所以，你只要是美国公民就会受到礼遇和接待。这样的政府当然来自相关的民主制度，这样的制度又必然产生有民主意识的公民，而如此的公民又维系、推动着其热爱的民主制度健康地发展。因此，可以这样理解：美国的民主就是民众与制度良性互动的结果。
对比之下，中国仅仅是“上访”的艰难困苦、皮肉遭殃，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更不必说无数的保密与不透明种下的恶果。特别是中国要将公务员个人财产公布的“阳光工程”，已经吵了几十年，甚至多次“试点”，结果依旧还是一片漆黑。而在历来的美国大选中，其总统候选人的个人财务问题，却已经成了公众讨论的热门话题。这，无疑也是民众与制度互动的结果，只是这种互动与在美国所发生的正好相反，属于反民主的恶性互动而已。
渗透于生存方式中的价值观
在美国，说民主作为价值观，已经渗透在其生存方式中，真的是恰如其分的。比如，美国国务院的餐厅中的自助餐，需要官员们付钱取食。当官员们被问及是否羡慕中国式的免费用餐时，其答复是：我们已经拿了纳税人发的工资，如果吃饭不付钱，就有贪污的嫌疑。同样，美国国务院请的客人也是按照合理的预算发给餐费，然后付费取食。请客请在明处，分分厘厘，清清楚楚。更有意思的是：美国政府请的客人，发给餐费之后，所到政府安排的访问之处，如需吃饭，无论对方是否愿意请客，都必须让客人自行付费取食，以示政府之清廉，不占相关方面的便宜。至少，也是不至于发生什么误会。
又如，林肯纪念堂前的草坪是公共绿地，人人得以享用，所以，在上面坐卧的有之，散步的有之，踢球的有之……绝无“爱惜小草，不得践踏”之类的警示牌，以兑现“纳税人出资建设，便有权使用”的承诺。对于草坪，宁可踩坏了再种。再如，白宫前的广场上，有老妇人坚持二十余年在此搭帐篷，要求世界和平。警察按照规定，白天允许其逗留，因为这是用纳税人的钱建设的广场，人人可以来;晚上则请其回家睡觉，因为相关的治安法律就是如此规定的。不过，老妇人的帐篷晚上可以不必拆除，因为私人财物有权放在公共场所中。
还有，在美国的大选中，巨额的耗资有许多为个人捐款，当被问及捐款原因时，回答多是民主是需要付出的，维护自己的价值观值得付费。许多候选人想当选为官不是为了工资、待遇，反而放弃工资，自己倒贴上班，当被问及这样做的原因时，回答：志愿为选民服务，是我个人的价值取向。
此外，在街头露宿的流浪汉，在街边流动食品车前排队取食的人们……也多不以为自己有什么愧疚处，他们多说自己这样做，不过是自己的自由意志的展示。有人甚至称：我就喜欢这样过日子，美国是一个自由的国家!与此同时，亦有私立学校的高中生说自己立志要过这样的生活：走遍世界，推动世界各国的民主与每个人的自由，因为，美国就是由此成功，美国人就是由此而幸福的。
美国民主的问题
必须看到，无论美国的民主从哪里来，有多么好，它依旧同其他一切事物一样，存在着明显的问题。绿党的某些头头就认为，其具体的制度有利于大党派，不利于小党派，他们想推出总统候选人，非常困难，令人沮丧到绝望。茶党的某些头头看法相反，认为候选人不能过多，以免混乱。民主党和共和党似乎都希望自己一党称雄，可是，许多人认为，根据民主的精神，党派应该越多越好。
美国开国之父华盛顿则认定：美国的最大灾难是出现党派之争。的确，一个人坚持着自己的原则，要求着自己的权力，或许更能体现民主的本质意义，但是，就人类今天的情况而言，这，还是难以实现的梦想。
那么就让我们面对着，虽然有缺陷却一直行之有效的美国的民主，究其来源，从而思考自己祖国的未来。其实，民主没有国籍，其实质不过是在法治的基础上，搭建一个相对公平、公正的平台，让每个人按照自己的本性，去创造自己的理想生活。其原则是：让社会按照大多数成员的意见运转，保护少数人提不同意见的权力。究其终极来源，只能在创造人类的自然规律里，在人心最深层的潜质，也就是基因中。
(作者为本刊特约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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