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长假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宅在家里看各地堵”。这句话，堪称是2012“十一”长假期间最著名的一个网络流行语。于是，有人提出了增加一个黄金周来“泄洪”。“五一”黄金周能否王者归来，纷争四起。10月中旬，北京市社情民意调查中心公布数据显示，近半数市民表示明年“十一”还要出门，而近八成市民建议恢复“五一”黄金周。
事实上，呼吁恢复“五一”黄金周的不仅仅是普通民众，一些专家、政协委员，也在媒体上力挺黄金周，带薪休假执行不力，再没有黄金周，老百姓的休闲权又怎么保证?
黄金周的洪峰如何泄
“十一”长假刚过，国家旅游局就躺着“中枪”了。
10月10日上午，各大门户网站纷纷在头条转载名为《全国假日办建议对五一假期进行调整并适度延长》的文章。文章明确提到：“针对今年‘十一’黄金周出现的问题，全国假日办建议加快推进带薪休假制度落实，适时启动我国黄金周假日旅行机制研究。在不增加原有法定节假日的前提下，可通过协调和腾挪其他假期和周末，对五一假期进行调整并适度延长，形成多个假期窗口期，让群众有灵活的出游时间选择。”
很快，国家旅游局便通过其官网发表声明《全国假日办未就五一假期调整发表意见》。国家旅游局新闻发言人在声明中明确指出：“今日有数家网站发布或转发题为《全国假日办建议对五一假期调整并适度延长》的文章，其中涉及五一假期的内容严重失实，全国假日办及工作人员从未就此发表过意见。我们已就此事责成原报道者采取措施予以澄清。”
少了“五一”黄金周，每年“十一”黄金周，国内旅游都出现超强增长劲头，每年的人数增长几乎都在20%以上，远超前几年的平均增幅。显然，许多原来在“五一”黄金周出游的旅游者转向了“十一”黄金周。取消“五一”长假造成的“十一”长假更拥挤的问题至今未解。
在中国社科院旅游研究中心副主任刘德谦看来，尽快恢复“五一”黄金周无疑将极大缓解各大旅游城市、景区的拥挤现状，起到很好的分流作用。“恢复了‘五一’黄金周不见得要取消各个小长假。”刘德谦表示，不仅不能取消小长假，同时增加元旦黄金周，因为在春节前如果不增设一个长假期来对返乡人群做出分流，当春节黄金周来临后，返乡流叠加大量游客，必然又是一个超负荷的黄金周。
虽然和刘德谦增加元旦黄金周的看法不完全一致，但身为中国社科院旅游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的刘思敏同样是“长假恢复派”支持者，刘思敏认为现在重要任务是泄洪，“要在5月设一个长假”。
刘思敏说，黄金周已经10多年了，在大众传媒时代，黄金周拥堵地球人都知道;其次，黄金周出游不是被迫的，不是迫于亲情、民俗等因素，完全是自愿的。平时不能带薪休假，春节要回老家，中长途旅游的愿望如果不是在长假实现，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中国人假期到底有多长
“十一”长假之后，央广新闻《中国之声》的主播何方的一条微博引发了网友共鸣：当年用鼓励“带薪休假”四个字灭了“五一”黄金周，现在又试图再用这四个字取消“十一”黄金周!看看中广网的调查吧，74%的人根本休不了带薪假!中国已经是世界上休假天数最少的国家，手下留情吧!何方说，她并不是为自己呼吁。作为新闻主播，越是过节的时候越忙活，“每年‘五一’‘十一’，我全部在上班。”
中国人到底有多少假期?劳动法学专家、中国人民大学劳动关系研究所副所长彭光华教授曾经做过这样一个计算：现在全年有5个3天的小长假，还有两个七天长假，加上双休日，全年的假日时间达115天。如果再加上2008年开始的带薪年休假，假日将达120天以上。按照这个数据，一年中劳动者约1/3的时间是假期，这个水平已经接近发达国家。
假期看起来不少，但另一组数据恐怕让人心寒了。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发布的一份各国“带薪假期”时间长短的排行榜显示，巴西和立陶宛以41天位居榜首，中国以21天排名最后一位。CNN的榜单以上述国家和地区“一周工作5天、并有10年工龄”的企业员工为样本，其“带薪假期”总时长由最低带薪年假以及国家法定带薪假日两个部分组成。排名榜首的巴西和立陶宛的“带薪假期”总时长为41天，其中，巴西的最低带薪年假为30天，国家法定带薪假日为11天，而立陶宛的最低带薪年假为28天，国家法定带薪假日为13天。美国最低带薪年假为15天，国家法定带薪假日10天，全年总计25天。新加坡也为全年25天。而中国是上榜国家中“带薪假期”时长最短的，每年最低带薪年假为10天，国家法定带薪假日11天，全年总计21天。
即使排名垫底，国内上班族仍在微博上提出质疑：21天?假期有那么多吗?有不少人计算：除去黄金周和小长假的周末，实际上只有5天和1天，那么春节5天，元旦、“五一”、端午、清明、中秋各1天，国庆5天，就算把妇女节、儿童节那一天算进去一共只有17天。但实际上连这法定17天很多单位也保障不了，更别说10天的带薪年假。网友商沃沃表示：敢问国内30岁以下的职工有几个休过10天年假?央视主持人张泉灵在微博写到，“如果再告诉你巴西休假的那30天，老板需要支付1.33倍的工资呢?理由是这一个月他带家人度假，花费较大。”更是让许多国内上班族感叹不已。
带薪休假离我们有多远
任何时候，都不能从最理想的角度来看现实问题。
反对“长假制”的专家们在极力鼓吹带薪休假。清华大学教授蔡继明在接受《华商报》采访时说，如果一个企业连“带薪休假”都执行不了，那么黄金周能让你正常休假吗?一些人提议恢复“五一”黄金周，是因为担心推行“带薪休假”有困难，但是正是因为有困难才需要我们找准一个方向，齐心协力。
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国家像中国这样存在“黄金周”了，尽管弊端多多，但是中国的大多数民众依然力挺黄金周，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带薪休假离他们太遥远了。对于很多劳动者来说，单位执行不力，国家又没有惩处细则，带薪休假等于“画了一个饼”;即使有了带薪假，但举家出游的条件是家里人的带薪假全部集中在一起，这种“匹配”在现实中往往有点难。如果再考虑到孩子们只有寒假和暑假的话，这种匹配成功的可能性就太低了。
据媒体调查，《职工带薪年休假条例》在机关事业单位和国企推行，通常不会遇到太大阻力。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在员工人数众多的非公有制企业的推行。一方面职工在年休假期间只得到了正常工作期间的部分工资收入，如可能只发基本工资，但却可能怕得罪单位而自认倒霉。另一方面有些单位会考虑人力成本上升的问题，不认可职工在以前单位的工龄，人为缩短职工的累计工作时间。
王鹏在河北一家公司从事软件开发工作，工作一年多了，但他还从没休过带薪假。“我们也有带薪假，一年好像5天吧，但工作太忙了，没时间休啊!”王鹏说如果申请休假的话，领导也会准许，但因为程序开发的工作比较忙，一个项目往往要持续半年，休假成了奢望。“黄金周基本算强制休假，只有这时候才能安排自己的出行或者其他活动。”
“因担心企业报复性辞退而不敢主张自身权益，带薪休假制度不能落实，表明劳动者相对企业主处于绝对的弱势地位。法制观念还未深入人心，政府部门不积极履行职责，劳动监管部门不敢主动监管和严格监管。”河北劳动关系职业学院教授秦中忠调查发现，国家明确规定职工享有带薪休假权益实施以来，只有不足三成人享受到这项制度带来的红利，且其中绝大多数是公务员、国有企事业单位职工，在绝大多数企业，只有高管能享受此待遇。秦中忠说，一些带薪休假制度执行不好的地方，往往还停留在单纯追求GDP，对企业亲善，客观上造成了对劳动者权益的漠视。
可以预见，未来相当长一段时期全面的“带薪休假”制度尚无法落实。在此背景下，观察黄金周现象的南开大学经济研究所教授钟茂初主张分省区实施不同时间点的错峰休假，如：1/3的省份休“元旦黄金周”，1/3的省份休“十一黄金周”，1/3的省份休“五一黄金周”，这样至少可以适当分流。
对于错峰休假的说法，中国社科院旅游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的刘思敏认为这是想当然。他说，此前有一种类似的“错峰休假”说法，即将整个假期分为前后各7天。员工与用人单位在个人申请和双方协商的基础上，确定休假日期，以此分流。这有可能导致全国长达半个月的停顿与混乱，简单说，就是比如以长江为界，江南前一周没人做事情，江北的人没法对接，反之亦如是。而一个单位或者机构很难在只有一半人的情况下，实现正常运转，这个社会成本太大了。
超负荷的黄金周已经完全沦为了“黄金粥”，即便如此，恢复“五一”黄金周的呼吁还是不绝于耳。基于现实考量，恢复“五一”黄金周或者增加黄金周没那么容易，同样，彻底取消黄金周恐怕也并不容易。
(作者为本刊特约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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