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自己的祖国芮成钢的口碑并不好,但是他的履历却十分惊人:毕业于著名的中国外交学院,入选了耶鲁世界学者,还是中国中央电视台最知名的王牌双语财经主持人。7月11日,芮成钢在其所主持的财经新闻节目开播前被政府有关部门带走接受调查,原因是可能牵涉到一起贪腐案件中。自7月10日起,芮成钢的微博就再也没有更新过,其本人也再未在公众场合露面。
中国网民对芮成钢十分熟悉。他有超过1000万的微博粉丝,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在中国受欢迎。实际上,在微博这个公众平台上,很多人因为芮成钢近来走背运而欢呼雀跃。宁波一家纺织品公司的经理李俊(音)对于网民讨厌芮成钢的原因进行了说明。他认为,芮成钢乐于扮演“旗手”和“唇舌”的角色。而著名中国经济学家王福重则丝毫不掩饰对芮成钢的蔑视:“这就是他出卖灵魂的下场!不过和几个世界领袖有个几面之缘就以为自己也了不起了。”
在被调查前,36岁的芮成钢是西方商务风和中国死忠民族主义的混合产物。他对于全球无数政商要人做过一对一访谈。这其中包括美国前总统比尔·克林顿、惠普公司CEO梅格·惠特曼、韩国总统朴瑾惠等。他的英语十分流利,据说常身着杰尼亚西装,开捷豹汽车。但芮成钢仍然是一个坚定的民族主义者,2007年1月,他曾在博客中称星巴克是“美国贫民阶层饮食文化的代表”,指责故宫星巴克是西方文化对于中国国家象征的入侵。这一事件最终导致星巴克关闭了故宫门店。在2011年瑞士举办的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年会上,芮成钢向美国时任驻中国大使骆家辉提问,质疑他坐经济舱前往中国赴任是否“在提醒美国欠中国钱”。许多西方人和中国人都认为此问题非常具有挑衅性。学者杨恒均(音)表示,芮成钢“对自己谈论的话题,表现得好像无所不知,其实一无所知”。但是这一次次事件无疑都提升了芮成钢的知名度。
关于近期对于这位知名民族主义者的调查,中国官方媒体快速表明立场,指出对于芮成钢牵涉腐败案件的调查与其日常表现的爱国主义无关。人民日报微博称:对于芮成钢案件“唯一审判的标准”就是“事实和法律……与爱国精神毫无关系”。《环球时报》则指出:“芮成钢曾经被爱国的光环围绕,就有人利用他被调查一事攻击爱国主义。这是一种媒体炒作。”一位经常评论中国政治事件的推特网民用中文写道:“人们热衷于围观这种自命不凡、攀附权贵的高层人士落马。”
人们大多引用北京大学教授钱理群2012年评论北大学子的话评论芮成钢,那就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所谓“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即那些聪明、事故、擅于表演、擅于运用组织条规服务自身利益的人。很多人认为,芮成钢非常符合这一形象。中国大型问答网站知乎上有这样的问题:“为什么大家都讨厌芮成钢?”答案就是他代表了一类精英,他们对他人毫无同情心,攀附权贵,以强凌弱。很多人认为,芮成钢是投机分子,机关算尽太聪明。甚至有人引用法国小说《红与黑》中的人物,将他比作中国的于连·索雷尔。而于连,正是野心勃勃、意志坚定、聪明过人,一心向往上爬,却最终被巴黎上流社会拒之门外,走向死亡。
也有人认为,把所有问题归结于芮成钢个人是不公平的,应该深入分析体制性的原因。7月13日,一名中国记者在腾讯金融发布文章,向其同仁提出问题:“如果你们是芮成钢,你会不会做唇舌、附权贵?”7月14日,学者杨早评论称:“权力的腐蚀和名望的诱惑从来都是陷阱”。有微博网友问道:“不正是我们的社会对于成功的定义将芮成钢这样智力超群、仪表堂堂、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的人打造成为偶像?一个芮成钢倒下了,千千万万芮成钢还将站起来。”同时,网上有至少7000名芮成钢的支持者,但这与反感芮成钢的人比起来,还是少得可怜。
这位年轻的主持人貌似即将走向覆灭。这一结果似乎来得突然。但实际上,芮成钢打造其公众形象的理念却正是导致其备受争议的原因。在人民日报上,他的档案中写着,他最喜欢的书是《了不起的盖茨比》。这正是一部关于野心与覆灭的小说。2012年6月,《南方周报》的一篇报道中提到,芮成钢很早以前就背诵下了莎士比亚喜剧《皆大欢喜》中的著名台词:“大千世界是个舞台,而所有男男女女不外都是戏子。”不管芮成钢是否是个合格的戏子,他都聚焦着太多争议。于是,在2014年7月11日,他走出聚光灯束的日子终于到了。
(美国《外交政策》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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