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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袭之路,宽了还是窄了?

yangguangjujiao 2015-03-07 14:33:46 李 普/特约撰稿人 总第191期 放大 缩小

每一个屌丝都有一个伟大的梦想:实现逆袭。

中国有多少个屌丝呢?新浪网曾经做过一次调查,17229名参与调查的网友中竟有87% 的人认为自己属于屌丝。而根据最新人口普查结果,40岁以下的人口有4.8亿人,依照这个比例,则中国屌丝至少有近4.2亿。

这并非一个严谨地统计,关于什么样的人是屌丝,也少有科学的定义。有人按照相貌,指身高1.68米以下,相貌2-4分(满分10分)的人;有按照经济状况统计,指二三线城市月收入在1500元及以下,一线城市不超过2000元的群体;也有参考出身的,认为是成长于农村家庭或居住在城市底层小市民家庭的年轻人都算屌丝;更有人根据生活状态将自己划分为屌丝群体:“操心、熬夜,身体像是一台老旧的机器,走路磕碰且晃荡,耗油耗电却无功率。”

但无论如何,一个共识是,中国目前拥有屌丝心态的人为数众多。这么多人拥挤在通往成功的道路上,让逆袭的路看起来,拥挤又狭窄。

前辈屌丝

要谈中国的屌丝,就不能不先回到1980年。

这一年的夏日,知了在绿树荫里呱噪着,人们在挥汗如雨地工作,一股暗流在中国的大地上涌动。《中国青年》杂志社收到了一个名叫潘晓的人的来信《人生的路呵,怎么越走越窄》,杂志社编辑部将这封信刊登了出来。

这封信里,潘晓将“组织”、工厂式的单位制度等体制力量,视为人生的拦路虎,批判铁碗饭的禁锢与压抑,反思刻板的分配制度,希望能脱离体制,实现个人的自由。这也是当时很多年轻人的困惑与心声,来信一经刊登,就引起了一场全国范围的大讨论。现在来看,这应该算是中国改革开放后,第一次关于屌丝逆袭的讨论。

但潘晓们并不会困惑多久,很快,体制的拦路虎就逐渐被市场力量冲破了,那些曾经困惑的屌丝们,开始涌入自由市场里搏击。

1991年,一个叫蓝艺的年轻人,决意抛弃国家干部的身份,和老公南下深圳。他们经历了一年多漂泊艰苦的生活,终于迎来了转机:她的老公应聘一家高科技企业的部门经理,经过考试,被录用了;而她给一家杂志社投稿,投了两次都获刊登,一天,她接到了编辑部主任的电话,说杂志社缺少一个人,虽然有很多熟人推荐,但编辑部仍然想从作者里挑选一个更好的,问她是否愿意到杂志社上班。她当然愿意了。蓝艺多年之后回想到,“这就是深圳魅力:它的门是开着的,梦想就摆在台阶上,每个人都可以进来拿。”

这也是1990年代的魅力。1995年,丁磊辞掉宁波邮电局的工作,乘飞机到了广州——机票花去了他一个多月的工资。他找到了一份外企的工作,花了一万多买了一台笨重的电脑。就在公司提供的宿舍里,他开始毫无目的地摸索这个未来将改变包括他在内的全人类的事物。后来,他成了网易的老总。

在1999年的尾巴上,马云在杭州创办了阿里巴巴。跟随他的十七个人,每个人都不知道前景如何,但现状却很悲惨:每人每月只有600元的工资;也是在这一年,马化腾把大学同学张志东叫出来,急吼吼地说,要创办一家公司。商量妥当,他们又招揽了另外三位朋友,创办了腾讯。

这只是世俗意义上的屌丝逆袭。在这个年代里,王小波也脱离了体制,开始靠着稿费养活自己,并且活了下来。更多的草根音乐人、电影人,都在各自的行业里,找到了自己满意的位置。

那个时代的屌丝们,迎来了一个最好的时代:铁板一块的体制开始松动,市场经济时代正在到来,之后,紧接着又来临的是互联网时代。这个国家正经历着巨大的变革,而每一次变革,都意味着有无数的机会等着人们去争取。

从个人英雄到宫廷斗争

上升的道路,是从何时开始变窄的呢?中国艺术研究院电影电视艺术研究所的副研究员张慧瑜曾有个很有趣的观察。

2005年之前,荧屏上还满是《激情燃烧的岁月》、《亮剑》等“泥腿子将军”等个人英雄的形象,而在更早之前,《大宅门》、《乔家大院》等影视剧也热衷于讲述白手起家的商业奇才的故事。但2005年以后,谍战剧开始流行,办公室政治电影大受欢迎。《潜伏》、《杜拉拉升职记》等类型影视剧,成为主流。张慧瑜在一篇论文里写道:“在这时,个人已经从‘泥腿子将军’、光鲜亮丽的小资变成了随时被碾压死的蚂蚁(《士兵突击》原版小说把许三多比喻为一只坚守职责的兵蚁),或战争中的炮灰(《我的团长我的团》中的炮灰团),一种公平竞争的职场开始变成危机四伏的战场……这种‘无处可逃’、不可掌控的宿命感本身是个人在日益残酷的市场经济环境中的隐喻。”

之后的影视发展,更是逆着1990年代的潮流前进。从《英雄》开始,到《无极》、《夜宴》,乃至《满城尽带黄金甲》,已经很难看到英雄主义的色彩,更多的是无休无止的王权争夺,是“朕赐给你,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不能抢”的威权强化。所谓天圆地方,各居其位,规矩不能乱。在张慧瑜看来,这种从泥腿子将军的英雄梦到宫廷斗争的变化,“正好呈现了新世纪以来,中国社会从自由竞争的迷梦走向权力垄断与固化的转型。”

正是在这个时期,中国社会经历着教育、医疗、房地产等领域的改革,80后、90后在缺乏社会保障的情况下,变成了压力山大的“蚁族”。到了2009年《蜗居》的流行,一语道出了这代年轻人的困惑与无奈:“资本市场原本就不是小老百姓玩儿的,但老百姓又逃不出陪练的角色,只能慢慢努力吧!”

屌丝的概念,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应运而生。自称屌丝的年轻人,在上升道路越来越窄的社会里,眼见机会稀少,空怀逆袭美梦。

逆袭之路

在屌丝众多、上升渠道变窄的时代,任何逆袭的故事,都能引起人们的热切关注。中山大学的保安娶到了瑞典女神,高考落榜的学渣在乌克兰抱得美人归的故事,正是戳中了屌丝们的敏感点。

但这些故事都是偶然性的。能遇到一个互相倾慕的外国女神的几率,不会比中彩票更高。而在乌克兰成千上万的留学生,更多的是默默无闻回了中国。

对屌丝们来说,此路不通并不意味着再无他途。进入21世纪后,互联网的开放性,弥补了社会板结化的现实。众多在传统经济秩序里无法获得机会的人,在互联网领域里取得了成绩。

一个叫李贤良的年轻人,每晚在一个5平米左右的储物间里,通过YY软件进行直播,声嘶力竭地针砭时弊、指点江山。与其说是时事评论,更像是一种情绪发泄。这种风格,在传统电视广播媒体上根本不会得到机会,但在YY这里,他成功了。一大批粉丝聚集在李贤良的周围,并为他的直播买单。2014年6月28日一天,是他收入最高的一天。这天是他的生日,收到了折合人民币80万的礼物,根据与YY分账的规则,有40万属于自己。

即便是传统观念里被视为“玩物丧志”的人们,也在互联网的世界找到了自己的机会。2015年开年后,专做游戏直播的虎牙直播宣布签下“Pis、周宝龙”等一系列知名游戏主播,虽然官方并未公布签约金额,但有熟悉行情的消息人士透露,这些主播跳槽虎牙直播后身家或超千万。不止这几个主播,从2014年初到2015年,游戏主播的身价经历了火箭式上涨,普遍获得了10倍以上的增长,最厉害的虎牙直播出来的“小智”身价已经超过2000万。这个数字,即便是传统电视台最顶级的主播都难以望其项背。

虽然主流经济秩序已经固化,但中国的经济迎来了一个新的时代:移动互联网时代。在这个时代里,那些政商结合的经济体巨头、在1990年代逆袭成功的商业大佬和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们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1981年生人的赫畅,用移动互联网思维改造了煎饼业,创造了6个月内1个亿的销售额。而中国移动数次发力移动互联网领域,都以失败而告终。在北京市海淀区的3W咖啡馆里,随时都能见到拿着点子和项目的年轻人,在和手握资金的投资大佬们交流。年轻人希望能通过手里的项目实现逆袭,而大佬们则盼望着能发现下一个扎克伯格。

但对数以亿计的屌丝群体而言,新兴行业的机会仍然太少了。在过去几年里,所有的逆袭神话,不是有浓厚的国外因素,就是出现在互联网的新兴领域,大多数的普通年轻人,依然只能在传统的经济实体里苦苦打拼,机会稀少。在这些企业里,人际关系、权力和资本依然占据主导地位,试图在这种环境里实现逆袭,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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